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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乡市优特蔬菜研究院 2022-11-26 04:38 编辑:admin 275阅读

我的母亲・老舍

作者:老舍 阅读来源:作家出版社 点击数:719 更新时间:

我的母亲

作者:老舍

老舍(1899―1966),北京人,作家。有长篇小说《猫城记》、《骆驼祥子》、《四世同堂》,话剧《龙须沟》、《茶馆》等。有《老舍全集》行世。

母亲的娘家是在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土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之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里,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时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少妇们绞脸……凡是她能做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肉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枪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性格,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当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敢不去,正像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师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都是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早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投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廿三岁,母亲要我结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廿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像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到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像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详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像得到,没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史铁生《我与地坛》的第2部分:

现在我才想到,当年我总是独自跑到地坛去,曾经给母亲出了一个怎样的难题。

她不是那种光会疼爱儿子而不懂得理解儿子的母亲。她知道我心里的苦闷,知道不该阻止我出去走走,知道我要是老呆在家里结果会更糟,但她又担心我一个人在那荒僻的园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我那时脾气坏到极点,经常是发了疯一样地离开家,从那园子里回来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话都不说。母亲知道有些事不宜问,便犹犹豫豫地想问而终于不敢问,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她料想我不会愿意她限我一同去,所以她从未这样要求过,她知道得给我一点独处的时间,得有这样一段过程。她只是不知道这过程得要多久,和这过程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每次我要动身时,她便无言地帮我准备,帮助我上了轮椅车,看着我摇车拐出小院;这以后她会怎样,当年我不曾想过。有一回我摇车出了小院;想起一件什么事又返身回来,看见母亲仍站在原地,还是送我走时的姿势,望着我拐出小院去的那处墙角,对我的回来竟一时没有反应。待她再次送我出门的时候,她说:“出去活动活动,去地坛看看书,我说这挺好。”许多年以后我才渐渐听出,母亲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是暗自的祷告,是给我的提示,是恳求与嘱咐。只是在她猝然去世之后,我才有余暇设想。当我不在家里的那些漫长的时间,她是怎样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兼着痛苦与惊恐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现在我可以断定,以她的聪慧和坚忍,在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在那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她思来想去最后准是对自己说:“反正我不能不让他出去,未来的日子是他自己

的,如果他真的要在那园子里出了什么事,这苦难也只好我来承担。”

在那段日子里――那是好几年长的一段日子,我想我一定使母亲作过了最坏的准备了,但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为我想想”。事实上我也真的没为她想过。那时她的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想,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她有一个长到二十岁上忽然截瘫了的儿子,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情愿截瘫的是自己而不是儿子,可这

事无法代替;她想,只要儿子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去死呢也行,可她又确信一个人不能仅仅是活着,儿子得有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而这条路呢,没有谁能保证她的儿子终于能找到。――这样一个母亲,注定是活得最苦的母亲。

有一次与一个作家朋友聊天,我问他学写作的最初动机是什么?

他想了一会说:“为我母亲。为了让她骄傲。”我心里一惊,良久无言。回想自己最初写小说的动机,虽不似这位朋友的那般单纯,但如他一样的愿望我也有,且一经细想,发现这愿望也在全部动机中占了

很大比重。这位朋友说:“我的动机太低俗了吧?”我光是摇头,心想低俗并不见得低俗,只怕是这愿望过于天真了。他又说:“我那时

真就是想出名,出了名让别人羡慕我母亲。”我想,他比我坦率。我想,他又比我幸福,因为他的母亲还活着。而且我想,他的母亲也比我的母亲运气好,他的母亲没有一个双腿残废的儿子,否则事情就不这么简单。

在我的头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在我的小说第一次获奖的那些日子里,我真是多么希望我的母亲还活着。我便又不能在家里呆了,又整天整天独自跑到地坛去,心里是没头没尾的沉郁和哀怨,走遍整个园子却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两年?为什么在她儿子就快要碰撞开一条路的时候,她却忽然熬不住了?莫非她来此世上只是为了替儿子担忧,却不该分享我的一点点快乐?她匆匆离我去时才只有四十九呀!有那么一会,我甚至对世界对上帝充满了仇恨和厌

恶。后来我在一篇题为“合欢树”的文章中写道:“我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闭上眼睛,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溯的我听见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似乎得了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小公园,指的也是地坛。

只是到了这时候,纷纭的往事才在我眼前幻现得清晰,母亲的苦难与伟大才在我心中渗透得深彻。上帝的考虑,也许是对的。

摇着轮椅在园中慢慢走,又是雾罩的清晨,又是骄阳高悬的白昼,我只想着一件事:母亲已经不在了。在老柏树旁停下,在草地上在颓墙边停下,又是处处虫鸣的午后,又是乌儿归巢的傍晚,我心里只默念着一句话: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把椅背放倒,躺下,似睡非睡挨到日没,坐起来,心神恍惚,呆呆地直坐到古祭坛上落满黑暗然后再渐渐浮起月光,心里才有点明白,母亲不能再来这园中找我了。

曾有过好多回,我在这园子里呆得太久了,母亲就来找我。她来找我又不想让我发觉,只要见我还好好地在这园子里,她就悄悄转身回去,我看见过几次她的背影。我也看见过几回她四处张望的情景,她视力不好,端着眼镜像在寻找海上的一条船,她没看见我时我已经看见她了,待我看见她也看见我了我就不去看她,过一会我再抬头看她就又看见她缓缓离去的背影。我单是无法知道有多少回她没有找到我。有一回我坐在矮树丛中,树丛很密,我看见她没有找到我;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过我的身旁,走过我经常呆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我不知道她已经找了多久还要找多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决意不喊她――但这绝不是小时候的捉迷藏,这也许是出于长大了的男孩子的倔强或羞涩?但这倔只留给我痛侮,丝毫也没有骄傲。我真想告诫所有长大了的男孩子,千万不要跟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我已经懂了可我已经来不及了。

儿子想使母亲骄傲,这心情毕竟是太真实了,以致使“想出名”这一声名狼藉的念头也多少改变了一点形象。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且不去管它了罢。随着小说获奖的激动逐日暗淡,我开始相信,至少有一点我是想错了:我用纸笔在报刊上碰撞开的一条路,并不就是母亲盼望我找到的那条路。年年月月我都到这园子里来,年年月月我都要想,母亲盼望我找到的那条路到底是什么。

母亲生前没给我留下过什么隽永的哲言,或要我恪守的教诲,只是在她去世之后,她艰难的命运,坚忍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爱,随光阴流转,在我的印象中愈加鲜明深刻。

有一年,十月的风又翻动起安详的落叶,我在园中读书,听见两个散步的老人说:“没想到这园子有这么大。”我放下书,想,这么大一座园子,要在其中找到她的儿子,母亲走过了多少焦灼的路。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万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

另外还有他的

秋天的怀念

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的,看着我。“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总是这么说。母亲喜欢花,可自从我的腿瘫痪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不,我不去!”

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活着有什么劲!”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可我却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后来妹妹告诉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地睡不了觉。

那天我又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树叶“唰唰啦啦”地飘落。母亲进来了,挡在窗前:“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般的神色。

“什么时候?”“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说。我的回答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好吧,就明天。”我说。她高兴得一会坐下,一会站起:“那就赶紧准备准备。”“唉呀,烦不烦?几步路,有什么好准备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她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儿。她比我还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邻居们把她抬上车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我没想到她已经病成那样。看着三轮车远去,也绝没有想到那竟是永远的诀别。

邻居的小伙子背着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艰难地呼吸着,像她那一生艰难的生活。

别人告诉我,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正开得烂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

妈妈的爱

有一个很热很热的夜晚,

我从梦中醒来,

妈妈正给我扇着扇子,

汗水却湿透了她的衣裳。

啊!妈妈的爱是清凉的风。

有一个很凉很凉的雨天,

妈妈到学校接我,

一把伞遮在我的头顶,

雨水却打在妈妈的身上。

啊,妈妈的爱是遮雨的伞。

有一回我病了,

妈妈抱我去医院。

摸着我很烫很烫的额头,

妈妈着急地哭了。

啊,妈妈的爱是滴落的泪。

有一天,我打破了暖瓶,

对妈妈又说了谎,

妈妈的批评叫我脸红,

我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啊,妈妈的爱是责备的目光。

一次老师叫用“最”字造句,

我说:“我最爱妈妈。”

妈妈告诉我:“最该爱的是祖国,

祖国是我们所有人的妈妈。”

妈妈的爱

妈妈的爱,好深好深,

犹如那神秘的大海。

妈妈的爱,多么伟大,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改变。

雨雪风霜,我都不怕,

因为妈妈的怀抱是避风港。

我在妈妈的怀抱里成长,

一转眼就是十个春秋。

慢慢地懂了,

妈妈的爱是沉甸甸的,

一生一世都不能忘怀。

妈妈的爱 文/ 古南

离开妈妈身边独立生活已经有六年了,这六年,从大学生活到参加工作。从北疆到南疆,但不管怎样每次有困难或受到挫折时便会想起她,想与她联系,听听她那熟悉的声音,想从她那里找到安慰,找到温暖和无尽的力量。

记得我的童年,是在妈妈的精心呵护下长大,她为了全身心的照顾我们兄妹三个放弃了自己的工作。春天的榆钱饭、端午的粽子、夏日里的绿豆汤、冬日里的故事。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总是给我们带来无尽的快乐和喜悦。

妈妈的文化程度不高,原因主要是与她的同龄人一样遭受了“文化大革命”那场浩劫。但妈妈还是通过努力认识了所有常见的汉字,由于她所受的教育毕竟有限,所以给妈妈的思想和行为带来了局限。她不喜欢我有自己的思想,一切必须按她的安排办,天冷时她怕我冷,天热时又怕我热,我都十三岁了她怕影响我的学习不让我自己洗衣服,总之在她心中我始终是一个不能独立生活笨小孩。所以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和妈妈的分歧就越来越大。到了十五六岁,我几乎就很少和她交流,认为她的那些关心始终都是无休止的唠叨,每次交谈总是格格不入,最终总是以我的沉默、她的责骂而告终。

最初我做出叛逆妈妈爱的事发生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冬天的中午,由于没有背诵好课文而被老师留了下来。老师说:背不会就不要回家吃饭,由于我胆子很小,始终不敢去给老师背诵,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同学们走了一大半,老师也回家去吃饭了。当我下午背完后,只要饿着肚子上课了。母亲在窗外已站了很久,她从窗外向教室里已看了好几次,但那时新疆的冬天窗户上是一层霜。通过窗户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在不得以的情况下,母亲推门探着头,急切的问:“小龙在吗?”,打断了老师的讲课和同学们的听课,然后向老师打了招呼,叫我出来。母亲用她的头巾包着给我送来一个大馒头和一瓶汽水。她问我为什么中午不回家,饿不饿。我只是一个劲的叫她快点回去,什么也没回答。我没有听完她的叮嘱就回到了教室。回到教室后,老师当众批评了我的母亲说她没礼貌,下课后同学们就用陕西话取笑我。当时我很自卑,也很怨恨母亲,回到家里将怨气全部发泄给了她,当我将老师的话转告给母亲时,母亲的脸色都变了,什么都没说,眼含着泪花狠很的打了我一巴掌。看着妈妈伤心的眼泪我后悔极了,但我并没有道歉,最后也只以沉默告终。

当我考上大学,离开母亲后,自己开始经历生活,尝尽人间琐事。我逐渐的懂得了妈妈的爱是什么?那是见我的笑容、饭桌上的土豆丝、洗脸盆中的热水、我脚上穿的棉鞋--就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小事,一做就是几十年。正是这样的日常琐事让美丽的她付出了很多很多…….

现在回想起那些不懂事的年月,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惭愧,回想起母亲冒雪给我送饭,而自己不理解她,竟责备她的土气,现在如果能回到当时我肯定会站起来,对那位老师说:“那是我的妈妈,您不能这样说她。”妈妈的爱之所以那段时间不能让我接受,是因为她的做法和表达方式让我这个--自认为比妈妈懂的多的傻孩子无法满意而已。

这六年来我最高兴的事是回家看她,我也逐渐理解了她对我的爱,我也一直惭愧那段时间对她的叛逆,让她费了心,也曾想向她对那时的表现倒歉,但总是像大多数中国人一样不太会表达自己感情,每次看到她的笑脸,好像觉得他已懂了我的心。

妈妈的爱也许就是那样的普通,并不像电视上所演的那样特定的人物特定的事例,但她一定是温暖的,她就像天上的太阳,地上的空气无时不刻给予我们,只是她给予我们太多,而使我们不能及时觉察,她就像春天的细雨漫漫的滋润着我的身心,值的庆幸的事做为儿子的我已经理解她的爱。并想对她说:“妈妈你永远是那么伟大,我永远爱你!”

小说以《心祭》为例,诗歌以《大堰河――我和保姆》为例,散文以《往事》和《母亲的回忆》

只有这么一点!!

享受母爱 刘晶玺

母爱的话题,被人们叙说过无数,但这永远是个年轻的话题。因为,母亲在我们心中永远年轻。

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译制片。当时只看情节,现在想来,里面所讲述的母爱让人心酸。

电影内容已经模糊,其中一个情节还记忆犹新。深夜中一个年轻母亲盗走了超市里面一件黑色儿童夹克衫,被判入狱。十九年后庄严的法庭上,一位律师为她辩护说:“当年这位女士和所有疼爱孩子的母亲一样全心疼爱着自己的孩子。但是贫困中,她的儿子常常饿肚子。和其他小孩相比,她儿子没有可口的零食,没有可以炫耀的玩具,甚至没有一件可以穿出家门的衣服。然而这位年轻母亲,自己却没有赚钱的能力。她感到自己欠孩子的太多了。贫穷使她心里的伤痛无以言语。她太爱她的孩子了。圣诞节来临,这位年轻的母亲因为没有一件送给儿子的礼物而为此内疚了很长时间。当一个夜幕中她看到自己五岁的儿子隔着橱窗面对一件夹克衫凝神时,没钱的境遇下,为了满足自己孩子的简单愿望,她做出了一件错误的事情。”为这个母亲辩护的律师,就是她被捕后,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她的儿子。

听到这样的辩护词,看到这样的故事,我感到了自己眼睛的湿润。小时候,我家里也很穷。妈单位里常发不出工资,她常拿单位里的产品出来到街头去卖。换来零星的金钱来维持家用。给我买可口的水果零食。

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爱,是多么圣洁,又是多么的单纯。单纯到为了孩子的快乐,母亲可以付出一切。母亲对孩子付出爱的时候,从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不需要任何的回报。

享受母爱――敲出这几个字,需要用很大力气的。

清晨醒来,我会因为有人请客吃饭而兴致勃勃,甚至一个好天气也会让我莫名的兴奋。但在母亲那里,我会习以为常的吃着她刚厨房中做好的丰盛早餐。在外面回到家,我会因有朋自远方来而欢喜,但在母亲那里得到的,或许是急切递给我的已经在她手中握了很久的一杯普通的白开水。生日时候,我会面对突如其来的精美礼物喜滋滋地合不拢嘴,在母亲那里得到的,或许只是那一双微笑深邃的眼神……我想母爱莫过于此,她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她的无微不至和近似于不起眼的精心细微。

那阵子我非常倒霉,忽然间就得了面部中风。或许是治疗中用药量比较大,我的头脑忽而清醒忽而昏沉,情绪下降到极点。真是到了糖茶无味的地步。可又碰上我的电脑硬盘接连出现划道问题。有一次原本想写点东西的,但硬盘划道一下午的时间扫描过去,原本想写东西的兴致也没了。我有气无力地把书橱里的书翻到床上,低谷的状况让我没有任何心情看上面任何一页的字迹。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看每一本封面上的图画。一本本书敞开的、倒扣着的、堆着的,弄得床上乱七八糟。甚至最后连床单也要滑落到地上去。

天渐渐黑下来,我去客厅看电视。听着母亲让我振作精神的话,闷闷不乐地吃着毫无味道的饭菜。

当我饭后回卧室休息的时候,我看到原本在床上乱作一团的书本,已经整齐地回到书橱里了。是母亲为我整理的。每一本都规整地放在那里,不同类型的书籍杂志都分类放在不同的层段。床上的蚊帐已经落好,为防止蚊子来袭,四边都压得非常严实。床上毯子铺的相当舒适,我躺在上面,仿佛置身于平静湖面上的小船中,荡漾着……耳边传来窗外的虫叫蛙鸣。然而我就像是童话里面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主人公。母爱的温暖环绕着我的周身,让我甜美的梦乡盛放灿烂的金色阳光。

母爱是一种纯粹的爱。不是某些人信奉的理解是爱,不是某些人认同的奉献是爱。这是从母亲的灵魂中、骨子里面渗透出来的一种不可阻挡的让自己儿女幸福舒适的欲望。母爱从不会表现的那样浮浅。很多时候,她往往也会沉淀在母亲的一个眼神中,一个语气中,一个不为人易见的表情中,甚至一个轻叹短小呼吸中。

享受母爱吧――可爱的人们。

我的母亲 老舍

母亲的娘家是在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土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之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里,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时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少妇们绞脸……凡是她能做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肉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枪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性格,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当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敢不去,正像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师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都是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早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投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廿三岁,母亲要我结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廿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像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到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像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详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像得到,没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母爱

我做完最后一道数学题,这才发现教室里别无他人。我略一定神,才感觉到肚子正在唱“空城计”。糟糕!午餐时间早过了,饿肚子可不是滋味。我匆忙收好书本,拿起碗筷,奔向食堂。

食堂里空荡荡的,只有陈师傅在打扫地面,我走上前迫不及待地问:“还有饭菜吗?”她一惊,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便丢下扫帚,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我开始莫名其妙,紧接着是恼羞成怒。在她刚走出食堂门口时,我骂道:“哑口了吧!”她听了这句话,回头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又继续向教工宿舍走去。

糟了,准是到班主任那儿告状去了。怎么办?我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感觉她多么可恶!那肥大的青裤子衬着瘦小的蓝上衣,更显出她的丑陋。哼,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当什么炊事员,还被同学们誉为“先进炊事员”呢!“呸!”我朝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我在食堂门口徘徊,手无意识地敲打着碗筷,眼望着陈师傅离去的方向,委屈、怨恨的泪流了出来。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见妈妈正带着,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朝我走来。我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可抱了个空。母亲啊,您为何不在女儿身边呢?为何不来照顾女儿呢?您可知道,此时的我,多么希望得到母爱啊!

不一会,陈师傅提着篮子向我走来。我想:今天饭吃不成,还要挨训,训就训吧!豁出去了!我气冲冲地返回食堂,准备给她一点报复,哪怕是一个白眼……

“饿坏了吧?”挺亲切地声音。哼,装得还挺像呢!状告了就得意洋洋起来啦,我扭转头,眼狠狠地朝她射去。

就在这一瞬间,我愣住了。我看到正伸向我面前的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饭菜。“吃吧!刚才厨房里的饭菜都卖光了,也难怪你发牢骚。”我抬起头,正碰上那双含笑的眼睛,笑得那么真挚,那么慈祥,真像我妈妈。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我带着愧疚的心情掏出饭菜票,递了过去。“这又不是学校的,要啥票?等会又要上课了,不要迟到。”我端着碗,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依然是青布鞋,肥大的青裤子,蓝色的衬衫;夹有银丝的齐耳的短发卡在耳旁,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爬满了皱纹,此时因带着微笑而舒展开来,更显得她的慈祥。“啊,她多像我的妈妈!那慈爱的眼神,那亲切的微笑,不正是妈妈吗?那对下辈的无礼而宽容大度不正是妈妈吗?我的鼻子陡然一酸,眼泪流了出来。 是幸福的泪,是悔恨的泪。

陈师傅又去打扫地面了。我擦去泪水,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从心底呼唤着:“陈师傅,不,妈妈,请您原谅女儿的无知和不恭吧,我一定要以优异的成绩来回报您给予我的崇高的母爱。”

母爱赞

母爱,是人类一个亘古不变的主题。

我们赋予它太多的诠释,也赋予它太多的内涵。

没有历史史诗的撼人心魄,没有风卷大海的惊波逆转,母爱就象一场春雨,一首清歌,润物无声,绵长悠远。

当代散文家余秋雨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一切远行者的出发点总是与妈妈告别……而他们的终点则是衰老……暮年的老者呼喊妈妈是不能不让人动容的,一声呼喊道尽了回归也道尽了漂泊”。

母爱是天涯游子的最终归宿,是润泽儿女心灵的一眼清泉,它伴随儿女的一饮一啜,丝丝缕缕,绵绵不绝,于是,在儿女的笑声泪影中便融入了母爱的缠绵。

母爱就象一首田园诗,幽远纯净,和雅清淡;

母爱就是一幅山水画,洗去铅华雕饰,留下清新自然;

母爱就象一首深情的歌,婉转悠扬,轻吟浅唱;

母爱就是一阵和煦的风,吹去朔雪纷飞,带来春光无限。

母爱就是一生相伴的盈盈笑语,母爱就是漂泊天涯的缕缕思念,母爱就是儿女病榻前的关切焦灼,母爱就是儿女成长的殷殷期盼。

想起了母亲,志向消沉就会化为意气风发;想起了母亲,虚度年华就会化为豪情万丈;想起了母亲,羁旅漂泊的游子就会萌发起回家的心愿;想起了母亲,彷徨无依的心灵就找到了栖息的家园。

时光如水,年华易逝,似水流年淡去我们多少回忆,却始终不改我们对母亲的绵绵思念。莺归燕去,春去秋来,容颜渐老,白发似雪。儿女在一天天长大,母亲却在一天天衰老。当儿女望见高堂之上的白发亲娘,他们都会投入母亲怀抱,热泪涟涟!

母爱也是文学和音乐的永恒主题。文人以母爱为题,写出的文章便滋润蕴籍;乐师以母爱为题,弹奏的曲调便清柔幽美,余韵绵绵。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唐代诗人孟郊,历经坎坷,穷困愁苦,而母亲的笑容却时刻令他梦萦魂牵。在他得知母亲将来的时候,掩不住脸上的笑容,按不住心中的喜悦,抖落衣冠上层累的风霜,拂去心头积淀的风尘,携妻将雏,到溧阳城外迎接母亲。芳草萋萋,花香阵阵,白云舒卷,碧野晴川,处处洋溢着儿子不尽的思念。母子相依,热泪盈眶,握着妈妈温暖的双手,望着母亲苍老的容颜,不禁怆然饮泣,感慨万千,提笔赋诗,情思涌动,在孟郊笔下,就熔铸了这首饱含母爱的《游子吟》,诚挚深切,传诵千年。

唐代诗人杜甫,一生颠沛流离,栖止不定。他在安史之乱后回到家乡时,已田园寥落,物是人非。凄苦忧愁,睹物伤怀,他将忧国忧民之心与思母之情相融合,互相生发,写成感人肺腑的《无家别》。“永痛长病母,五年委沟溪。生我不得力,终身两酸嘶。人生无家别,何以为蒸黎!”言词悲切,凄苦哀绝,足以令人慷慨动容,下千秋之泪。

东汉末年,蔡文姬被乱兵掳至匈奴,作别家国,万里投荒。在被汉使赎回时,母子诀别,含悲引泪,亲朋相送,凄凉感伤。她在所作《悲愤诗》中写道:“已得自解免,当复弃儿子。天属缀人心,念别无会期……号泣手抚摩,当发复回疑”。凄怨哀伤,声节悲凉,读之使人落泪。唐人曾以此为题,作胡笳之曲,如泣如诉,欲歌欲哭,一种醇烈的母子之情充溢于曲调之间。

母爱是伟大的,也是无私的,它沉浸于万物之中,充盈于天地之间。

有了母爱,人类才从洪荒苍凉走向文明繁盛;有了母爱,社会才从冷漠严峻走向祥和安康;有了母爱,我们才从愁绪走向高歌,从顽愚走向睿智;有了母爱,也才有了生命的肇始,历史的延续,理性的萌动,人性的回归。